末代捉鬼人 第三十二章到第六十二章

第三十八章 倒香邪术

我高祖父见她脸上的表情和话里的语气不像作假,想了想,指着布人胸口那两个血红的大字,问:“‘张江’这俩字儿,是不是你割破指尖,用五指血写上哩?”
女子一听,显得很吃惊,反问我高祖父,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我高祖父没有回答,接着问:“张江那个牌位,是不是放在房子哩西北角,正面朝墙,背面朝外,牌位前放一个香炉,香炉前放一个火盆,每天早中晚,上一次香,烧一次纸钱?”
女子听了更惊讶了,似乎又想问我高祖父。我高祖父没等她问出口,接着又说:“你这就是在‘烧倒香’,俺跟你说吧,这是一种邪术,招唤死人亡魂用哩,你招了亡魂以后,这亡魂多在家里呆一天,你就会减寿一年。”
“啥?”女子一听,脸色变得煞白,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。
我高祖父看了女子一眼,趁机追问:“你别怕,你跟俺说,这法儿是谁教给你勒?”
似乎“多呆一天减寿一年”这句话,让女子害了怕,眼神里除了迷惑,还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。她问我高祖父,“这么做真的减寿吗?”
我高祖父点了点头,“减寿,教你这法儿哩人不是在帮你,是想害你呀,你告诉俺,到底是谁教你哩?”我高祖父觉得,既然这个女子对“烧倒香”一无所知,那肯定上当受骗了,幕后肯定有人指使,女子只是被人蒙蔽了,那人才是罪魁祸首。
女子犹豫起来,过了一会儿,一脸幽怨说:“是俺相公教俺的……前一阵子,俺相公好几天没来看俺,后来,俺做了一个梦,他让俺这么做的,俺相公说,他被蔡府里的人害死了,俺照着他说的这样做,他就能报仇了。俺后来到蔡府打听了,俺相公真的死在了蔡府,俺就照他梦里说的做了。俺相公还说,这件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……”
我高祖父听了,皱了皱眉头,随口问了一句:“你相公咋会这个哩?”
女子回答说:“俺相公在梦里跟俺说,这是他小时候,跟一个老叫花子学的。”
我高祖父叹了口气,说:“这是一种邪术呀,只有心术不正哩人才会去学它,张江不是想要你帮他,他这是想害你呀,想你早点儿死了,好下去陪他,一石二鸟,这人,心毒哇……”
女子听我高祖父这么说,又惊又气又有点不太相信,不过,女子的眼圈很快湿润了,嘴里嘟囔着,“不会的,不会的,不会的……”
这个时候,一旁我高祖母的二哥有点不耐烦了,毕竟张江和小兰的魂魄在他家里闹了这么久,就是泥人也生出三分火气了,现在找到一个可以惩治的元凶,刚好拿来出气。
我高祖母的二哥冷冷说了一句,“什么会不会的,带走,有什么话到衙门里好好说!”
我高祖母二哥说完,朝两名捕快使了个眼色,两名捕快扑上去抓住了女子的两条胳膊,女子这时候挣扎起来,她这一挣扎不要紧,被我高祖父在她那宽大的素服下面看出些什么,赶忙走过去制止那两名捕快,然后抬手抓住了女子一只手腕,手指在女人手腕脉搏上一搭,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。
放开女子手腕以后,我高祖父轻叹了口气,回头对我高祖母的二哥说:“张江真是造孽,死了也就罢咧,还想让他的妻儿一起下去陪他,这女子……有了身孕咧。”
烧倒香,是清中期民间广为流传的一种巫术,这巫术具体做什么用的,我不是太清楚,我只知道按照上面说的步骤,把牌位上用五指血写上死者名字,冲着墙,也就是上面所说的正面冲墙,反面朝外。放在客厅西北墙角,然后缝个布人,布人上面再用五指血写上死者的名字,放在衣柜东南角,接着就是每天早中晚三次,给牌位烧香烧纸。这么做,能拘住死者亡魂,使之不散,即便被人打散了,只要布人和牌位还在,魂魄就能散而再聚,非常邪异。
不过,这方法好像已经失传了,在当代我还没听说过。当然了,“烧倒香”具体的操作流程,并没有我写的这么简单,需要一套很繁琐的手续,好像还有门派,不过,具体是怎么弄的,我就不知道了。再者说,像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邪术,还是少碰为妙。
布人和牌位我高祖父让捕快烧掉了,布人和牌位一烧,张江的魂魄就没了栖身的地方,自然就会离开,或者去它该去的地方,也或者是魂飞魄散,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。
至于那个素衣女子,我高祖母的二哥想让捕快把她押回县衙问罪。我高祖父看着于心不忍,把我高祖母的二哥拉到一边儿,给女子求了个情。
当时全国上下缉捕邪教的风头正劲,女子要是给押到县衙,很可能会被打成邪教徒,重则当街砍首,轻则发配边疆。严格说来,女子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了张江鬼魂的蛊惑,她也算是个受害者,即便她有罪,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罪呀。
我高祖母的二哥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,毕竟人家是举人出身,算是个有教养、有身份的知识分子,道理也比我高祖父懂得多。
我高祖母的二哥想了想以后,没说话,拍了拍我高祖父的肩膀,然后朝他带来的那几个捕快一招手,说了句,走,本官今天请你们酒楼喝酒。捕快们听了一阵欢呼,屁颠儿屁颠儿跟着我高祖母的二哥酒楼喝酒去了。
等我高祖母的二哥带着捕快们走了以后,我高祖父又开导了女子几句,最后往自己身上摸了摸。
要说我高祖父也够寒碜的,家里有千两黄金舍不得花,出趟远门儿身上就带了几小块碎银子。我高祖父想把这几两银子送给女子吧,又觉得太少,拿不出手儿。
最后,他把女子带到蔡府门口,让女子在蔡府门口等着,他自己进入蔡府去找我高祖母想办法。其实我高祖父完全可以到蔡府账房支上几百两银子,将来跟蔡文烨说一声就行了,但是他没有这么做。
这个时候,我高祖母陪着母亲李氏正在聊天,我高祖父给李氏请了个安以后,把我高祖母叫到一边儿说了女子的情况。
我高祖母是个非常善良、非常通情达理的女人,不过她身上也没多少银子,就把自己的一对金耳坠摘下来给了我高祖父。
我高祖父很感动,拿着耳坠到当铺当了二百两银票,全部送给了女子。
古时候的当铺,有死当和活当之分,死当也就是说,这东西我不要了,估个价,直接换些钱,这个一般给的少。活当,相当于用物品抵押借贷,将来还要赎回去,这个一般会给的多一点,当然了,等你再拿银子赎回的时候,就不是原来那价钱了。
我高祖母这对耳环非常精致,是李氏陪嫁过来的嫁妆,搁现在来说,算是件艺术品,也算是件古董,价值不菲,可以说远不止二百两。我高祖父当然不可能把它做死当来当,等有了机会,还是要赎回去的。
女子接过银子,直接给我高祖父跪下了。我高祖父赶忙把她扶了起来,嘱咐她尽快离开这里,越远越好,有可能的话,将来再找个好人家儿嫁了。
女子对我高祖父千恩万谢,抹着眼泪离开了。
我高祖父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,轻轻叹了口气。这女子其实也挺苦的,跟着张江私奔到了这里,现在家回不去了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。这些,是女子随我高祖父来蔡府的路上,亲口跟我高祖父说的。不过我高祖父能帮她的,只能是送她些银两,其他的,真的是无能为力了。
其实,在我这个后辈看来,我高祖父做的有点……怎么说呢,有点儿太宽宏大量了。在我心里,还是向着小兰的,要是依着我,估计给这女子求个情,免除掉她的牢狱之灾已经是最大极限了,要说再给她银两啥的,我估计我没我高祖父那么大度量。我奶奶说,我的脾气秉性和我高祖父很像,因为这件事没搁在我身上,要是搁我身上,我也会这么做的。我对奶奶这种说法,保持沉默。
两天后,九月十四,小兰和小花匠成亲的日子,蔡府这时候已经把小兰出嫁的应用之物全部备齐。
夜里,子时刚过,也就是三更刚刚打完,小花匠迎亲的队伍来到了蔡府门外。
迎亲的新郎是一个纸人,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男一女,一左一右搀着纸人,这叫金童玉女护驾。纸人身上穿一件大红衣裳,也就是新郎装,看着挺喜庆,有模有样的。在新郎身后,是一个纸糊的红花轿,四个人抬着。这纸糊轿子跟真轿子几乎一模一样,大半夜里看上去,几乎以假乱真,不过,个头儿要比真轿子大上好多倍,和真轿子唯一不一样的地方,这纸糊的轿子下面没底儿。

第三十九章 缔结阴亲

迎亲的队伍里,除了两个搀着纸人的童男女和抬着纸花轿的四个轿夫以外,小花匠的亲戚朋友还来了十来个人,都穿着崭新的衣裳,跟活人娶媳妇儿一样,看着挺隆重,这说明小花匠家里人也挺重视这场阴婚的。
这个时候,迎亲队伍里有个年轻小伙子跑进蔡府,小伙子穿一身黑,胳膊上还带着一块黑布,他在阴婚里扮演的角色叫“通喜”,说白了,就是个报信儿的,小伙子跑到蔡府里喊一声,新郎迎亲来了。
喊过以后,娘家这里的人就开始有动作了。我高祖父这时候身穿白袍,提着一盏白布灯笼,赶紧走出蔡府大门。在他身后,八个老练杠子工抬着小兰的棺材。
那个通喜的小伙子把胳膊上搭的那块黑布蒙在小兰的棺材头,就好像是给在新娘子蒙盖头一样。
等棺材稳稳抬出蔡府大门,棺材不落地,小花匠那边的人,赶忙把那顶纸糊的花轿放在棺材上,就好像把新娘子请进了轿子里一样,咋一看,就像个棺材罩,但是这顶花轿做工很是精致,用料、画活儿都很讲究,要比棺材罩奢侈上多倍。
这一切,都和活人成亲差不多,只是没有鞭炮和唢呐,一切,都好像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,撒下的冥钱满天飞……
小花匠的坟地,离县城不远,就在城南几里外的一片小土坡上,地方有点荒凉。我高祖父不懂风水,要是王守道在这里,或许能看出小花匠坟冢位置的好坏,说不定还能给小兰和小花匠找个更好的地方。
到来坟地以后,小花匠的坟墓已经被人刨开,里面的棺材有些腐烂,散发着些许怪味儿。在墓坑周围,站着几个打墓坑的土工,全都拿着工具。
在小花匠棺材旁边还有一个墓坑,紧紧挨着小花匠,这是给小兰下葬的地方,这就叫夫妻同穴。
八个杠子工把小兰的棺材抬到墓坑跟前,其他人去掉上面的花轿、黑布。跟着,八个杠子工用绳索缓缓将小兰的棺材顺进墓坑里,将两具棺材紧紧并在了一起。
这个时候,我高祖父从墓坑旁边抓起一把土,嘴里喊着,“今日九月十四,是小兰和小花匠哩成亲之日,俺刘义做媒,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心、夫妻和睦……”喊完,把手里的土扇面状撒开,撒到了两口棺材上。
然后,我高祖父吩咐那些打墓坑的土工,把墓坑边上的埋土回填,直到堆成一个高高的坟丘。
坯好坟丘以后,众人又把小兰那些纸糊的嫁妆、花轿等堆在一起,用火镰点着,随着纸活里高粱笼架轻微的噼啪作响,整个儿这一带火光冲天。
不多时,见那些纸活烧的差不多了,我高祖父让所有人回城,嘱咐他们,路上不许说话,不许回头。不许说话,是怕吓跑两位新人的魂魄,不许回头,是怕他们看到不干净的东西,造成啥不可预测的心理阴影。
等众人离开坟地走远以后,我高祖父从身上拿出那支收了小兰魂魄的竹筒,把竹筒塞子打开,伸进两根手指头把里面的柳条夹了出来,然后插在坟丘正前方,也就是坟头,嘴里念叨着,“小兰呐,咱到家咧,你看看,有情人终成眷属咧,好事儿呀,以后呀,在那边儿跟着小花匠好好过啊,不要再想别哩啦,咱好好过……”
我高祖父说完,抬手在眼角抹了抹,就在这个时候,插在坟头的那根柳枝突然晃动起来,莫须里间,四下里响起一串女人“咯咯”的笑声,笑的,很开心……
我高祖父听到笑声,看看那根无风自动的柳条,又朝左右四周看看,他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……
烧了张江鬼魂的“宿主”,葬了结阴亲的小兰,蔡府里闹凶这件事也就算是结束了,蔡府上下至此彻底稳定下来,没过几天,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我高祖父除“凶”这件事呢,也被蔡府的家丁传了出去,不胫而走,很快,传遍了整个尉氏县城。街头巷尾的人都说,蔡文烨有个了不得的好女婿,听说还是观音菩萨身边的护法金甲天神下凡,人不但长的高大威风,本事更是大的不得了,小鬼儿小判儿见了他,都跟避瘟神似的,远远的就跑开了,看看,这才几天,蔡府闹了近一个月的“凶”轻易就给他除了。
这个什么观音菩萨身边的“护法金刚”下凡,是当年王守道为了让蔡文烨答应把我高祖母嫁给我高祖父,信口开河蒙他们的,现在却被这些人传来传去,越传越神,越传越离谱,护法金刚变成了护法金甲天神。
言归正传,这件事过去以后,我高祖父在蔡府住了能有十来天。
九月底,快到十月一的时候,我高祖父带着我高祖母和我太爷,一家三口,找蔡文烨夫妇辞行,言说要回家祭祖,给父母、师傅上坟。
这里必须说一下,在咱们国家,一年有四大鬼节,三月三、清明节、七月十四、十月一(十月一,也就是阴历十月初一,其实这个几个节气说的都是阴历)。
在我们这一带,多少有点出入,我们这一带只有三个鬼节,不过,一年里也有四个祭祖上坟的日子,一个是清明节,一个是阴历七月十四,一个阴历十月初一,最后一个是,大年三十儿的下午。
年三十儿下午,我们这里除了上坟烧纸,还要给坟地的先祖们祭奠供品,也就是家里过年准备的年货,拿出一小部分祭祖,一般都是食物、瓜果之类的,意思好像就是,让阴间的老祖宗们也有年货过年。对了,子孙们还要每人拿上一把铁锹,给先祖们的坟头儿盖上新土,把坟头儿用土堆的高高儿的,那意思好像是,给老祖宗们也穿上件过年的新衣裳,生人亡人,一起在过年的时候喜庆喜庆。
言归正传。我高祖父跟蔡文烨夫妇辞行说,十月一回家给父母、师傅上坟烧纸,这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,我高祖父可能就是个劳碌命,享不了富贵人家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福。
在蔡府这十来天里,他天天想着自己那些打更的玩意儿,夜里听到家丁打更,心里就发痒。他来蔡府的时候,马车也是跟村里人借的,这都半个月了,再不回去还给人家,就是人家不说啥,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。而且,我高祖父在这些天里,从早到晚被那些个丫鬟婆子们伺候着,总觉着浑身跟爬满虫子似的不舒服,一看见丫鬟婆子给他端茶倒水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,又是给人家作揖,又是给人家说客气话儿,惹的蔡府里的丫鬟婆子们背地里直笑他。当然了,都是善意的取笑,这些人都对我高祖父印象极好,觉得这位“护法金甲天神”下凡的姑爷一点儿架子都没有,又可亲又可敬。
这种被人伺候的滋味儿,我高祖父过去也尝过,就在他刚刚和我高祖母成亲的时候,他和王守道在蔡府住了两三月。别人享福是发胖的,我高祖父享福,越享越瘦,那时候还不如现在坦然,那时候整天战战兢兢的,好像欠了别人东西似的。
本来,他把“闹凶”这件事结束以后就想走人了,但是架不住蔡文烨夫妇强留,而且,我高祖母好像也有点舍不得爹娘的意思,也想我高祖父在蔡府多住些日子。我高祖父只能往肚子里干咽几口吐沫,勉强留下了。
这个时候,我高祖父趁着十月一回家上坟跟蔡文烨夫妇辞行,夫妇两个再也说不出啥,百善孝为先嘛。不过,蔡文烨手指轻轻一敲桌面,提出了一个让我高祖父挠头的问题。
蔡文烨说,你们夫妻两个可以回家祭祖,秉守这孩子必须留下。
秉守,是我太爷的字,前面说过,我高祖父的师傅王守道临闭眼也没能见徒孙一面,我高祖父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,为了让我高祖父宽心,也为了纪念王守道,我高祖母就为我太爷取名刘念道,字秉守。
蔡文烨为啥要留下我太爷呢?
原来,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晚上,蔡文烨在席间喝了几杯酒,兴致上来了,随口吟了一首唐代李朴的《中秋》:“皓魄当空宝镜升,云间仙籁寂无声。平分秋色一轮满,长伴云衢千里明。狡兔空从弦外落,妖蟆休向眼前生。灵槎拟约同携手,更待银河彻底清。”
蔡文烨念完以后,被我高祖母抱在怀里的我太爷,跟着背诵了一遍,和蔡文烨吟的一字不差。
蔡文烨听了挺惊讶,以为我高祖母教过我太爷这首诗,我高祖母遂即表示,从没教过我太爷念诗。
蔡文烨顿时大奇,又试探性的吟了一首张九龄的《望月怀远》: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。情人怨遥夜,竟夕起相思。灭烛怜光满,披衣觉露滋。不堪盈手赠,还寝梦佳期。”
等蔡文烨吟完以后,让我太爷背,我太爷挺听话,跟着背诵了一遍,还是一字不差。

第四十章 定居尉氏

蔡文烨又问我高祖母,我高祖母这时候也挺惊讶,表示从没教过我太爷。
蔡文烨顿时哈哈大笑,说他这外孙天资过人,要是能好好教导,将来就是状元之才。
这时候的蔡文烨已经不再教书,用现在的话说,已经退休了,专职在家养老,一天闲着没事儿干,他见我太爷有这样的资质,就想亲自教他读书,将来好调教出一个状元之才。
这时候,蔡文烨见我高祖父跟他辞行,要把我太爷带走。蔡文烨有点舍不得,因为我太爷这一走,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面,要是让我太爷跟着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,肯定会浪费掉一块状元的好料子。于是蔡文烨提出,我高祖父夫妻两个可以离开,必须把他的状元外孙留下。
我高祖父一听蔡文烨这要求,还真有点儿挠头,舍不得呀,明知道我太爷在蔡府不会受委屈,甚至要比跟他们夫妻两个的生活条件更优越,但是还是舍不得,再这么说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。
蔡文烨见我高祖父舍不得,又说了,要是不把孩子留下,你们两个也别想走。
最后,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商量了一下,我高祖母比较同意把我太爷留下,还帮着劝了我高祖父几句。我高祖父转念一想,算了,留下就留下吧,总比跟着他们回三王庄受苦强,再说了,万一蔡文烨真能把我太爷培养成状元,太爷也算给俺们刘家光大门楣了。
就这么的,我高祖父带着我高祖母回了三王庄,把我太爷留在了蔡府。
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回到三王庄以后,过起了二人世界,一开始夫妻两个还天天挂念着我太爷,后来,两个人也想通了,趁着现在还年轻,趁着我太爷有人替他们带着,再生一个。想法挺好,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,我高祖母一直不见怀孕。
两年后,也就是1872年,清同治十一年,壬申年。我高祖父四十五岁,我高祖母二十七岁,我太爷五岁。
这一年,我高祖父挺绝望的,感觉自己可能是老了,已经没生孩子的能力了,和我高祖母一商量,还是到蔡府看看孩子吧。
这两年来,他们夫妻两个倒也走亲戚来过几次,但是都没常住,住上三五天,和我太爷团聚团聚以后,就返回三王庄了。不过,这两年来,感觉我太爷明显和他们夫妻两个生疏了,爹娘从我太爷嘴里喊出来,不知道咋会回事,听着分外别扭。
这一次,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寻思着,在蔡府住上一段日子,有可能的话,我把太爷从蔡文烨手里要回来,总不能一直让蔡文烨夫妇带着我太爷,长此下去,恐怕我太爷眼里只剩下姥姥姥爷了,再长大一点儿,很可能亲爹娘都不认了。
夫妻两个经过两天两夜奔波,又来到了蔡府。这时候我太爷已经能用毛笔写字,能吟诗近百首,好像真有那么点儿状元郎的味道。
夫妻两个这一次在蔡府住了能有小半年,我高祖父再一次受不了那总被人伺候的日子,就试着跟蔡文烨商量,把我太爷带走。蔡文烨过去就不同意,现在和我太爷有了更深的感情,更不同意了。
我高祖父没办法,和我高祖母一商量,怎么办?我高祖母说,不行就在蔡府旁边买座小宅子,一家三口搬来尉氏县定居算了。白天我太爷跟着蔡文烨读书识字,晚上让我太爷回家睡觉。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了。
我高祖父一想,为了孩子,也只能这么办了。
同年七月,也就是1872年,清同治十一年,壬申年七月。我高祖父一家,迁居尉氏县,宅子就在蔡府旁边。至于三王庄那所老宅子,我高祖父舍不得卖,就那么留着,让村里人照看着。他总觉得那才是他的家,尉氏县这里只是暂时的,等我太爷长大了以后,他们还要举家搬回去的。因为,那里才是他的根!
搬来尉氏县以后,总得过日子,总不能天天上蔡府蹭饭吃,蔡府家大业大的,就是我高祖父一家蹭一辈子饭,也没人说什么,但是,我高祖父不是那样儿的人,他闲不住,享不了这样的清福,就想着找点事儿来做做。
我高祖母的二哥自从蔡府闹凶这件事以后,非常看好我高祖父,说我高祖父有破案的头脑,想我高祖父跟他到衙门里谋个差事,只要去,至少也是个捕头。但是我高祖父不怎么喜欢和官府里的人打交道,婉言拒绝了。
我高祖母就跟她经商的大哥说了说,让我高祖父在他的店铺里干点儿什么,打杂啥的都行,我高祖母的大哥一口就答应。
不说别的,就冲我高祖父驱邪抓鬼的半仙身份、菩萨身边“护法金甲天神”的身份,上县城哪家店铺去,那些老板们都会大门四开的迎接他。
说是到店铺里打杂,其实就是个象征性的,你爱干就干点儿,不爱干也没人管你,店里多我高祖父一个不多,少他一个也不少,不过,每个月的薪水倒是一分不少拿。
我高祖父是个勤快人,也没把自己当什么蔡府女婿,啥脏活累活都跟伙计们抢着干,这么一来,弄得我高祖母的大哥过意不去了,几次找我高祖母商量,等妹夫回家了说说他,别跟店里伙计抢活儿干,他都干了,叫那些伙计们干啥,每个月白给他们拿银子了么。
我高祖父一回家,我高祖母就苦口婆心劝他,我高祖父总是说一句,你别管咧,俺心里有数儿,拿银子不干活儿,俺都么脸往店里去咧。
日子,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,我高祖父除了每天到我高祖母大哥的店里帮忙打杂,还帮人驱邪抓鬼,因为蔡府闹凶一事,让我高祖父在县城这一带名声大振,隔三差五就会有人上门来找他。
三年后,也就是1875年,清光绪元年,乙亥年,我高祖父四十八岁,我高祖母三十岁,我太爷八岁。
有这么一天,我太爷晚上回家,我高祖父突然发现我太爷好像有点不太一样,胳膊和腿好像粗了不少,之后揪住我太爷,掀开我太爷的衣裤一看,好家伙,在我太爷的胳膊和腿上,竟然绑着沙袋。
经过我高祖父和高祖母两个人的审问,我太爷说出了实话。我太爷说,他从去年开始和府里的一个护院武师学武,今天他师父说,也就是那位护院武师说了,拳脚套路已经全部教给来了他,接下来就是苦练,绑沙袋是苦练的第一步,沙袋绑身上以后,除了洗澡以外,连睡觉都不能再摘下来。
我高祖母书香门第出身,不怎么同意我太爷舞刀弄剑,不过我高祖父倒是挺赞成,为啥我高祖父赞成呢,因为我高祖父吃过亏,就是上次儿童失踪案,当时和青红二鬼打架的时候,要是我高祖父有功夫在身,也不至于被那两个家伙打的浑身是伤,更不至于给那俩家伙逃掉,我高祖父有心把抓鬼驱邪的这套本事传给我太爷,要是我太爷能练就一身功夫,再去抓鬼,就跟如虎添翼了一样。
最后我高祖母拗不过他们父子两个,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
又一个两年后,也就是1877年,清光绪三年,丁丑年。我高祖父这年五十岁,我高祖母三十二岁,我太爷十岁,这一年春,我高祖父正式教我太爷驱邪抓鬼的本事,但是,我太爷不怎么喜欢,他更喜欢舞刀弄枪,整天三更前还在院子里打拳练武,管都管不住。
也就是在这一年,秋天,我高祖父傍晚时从店里回来,一进门,我高祖母就告诉他说,有个从通许县赶来的老婆婆找他帮忙。
接下来,我要讲的我高祖父这段经历,发生在开封通许县,这段经历算不上离奇,不过也有可取之处,要是平铺直叙的写,大概三四百字就能说清楚,但是那么写出来,还不如不写,没一点意思,我还是按照我自己的思路来写吧。
通许县,和尉氏县一样隶属于开封府管辖。通许县在尉氏县东,偏北,属于尉氏县的邻县,两县距离大概在七十里地左右。当然了,这是过去的路程距离,现在人口多了,距离相对可能会近上一些。至于这个距离问题,希望各位朋友不要较真儿。
从通许县赶来的这位老婆婆六十多岁、近七十岁,娘家姓周,婆家姓赵,咱们就叫她赵婆婆吧。
这位赵婆婆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,大儿子、二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已经成家,现在赵婆婆和小儿子一起过,她这小儿子这年二十九岁,还没成亲,一是他们家里不算富裕,二是她这小儿子脸上不太干净,长了块巴掌大的黑色胎记,长个胎记其实也不算啥,关键是她儿子这胎记很特别,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小孩儿手,占据了整个儿左脸,那感觉就像有个小孩蘸了一手墨汁,狠狠乎在了他儿子脸上,那黑乎乎的手指头,一根根的特别清晰,看着都让人心里发毛。

12345...10

给TA打赏
共{{data.count}}人
人已打赏
鬼话连篇

王格格与她的古曼童故事 每天一更

2015-1-18 20:01:11

鬼话连篇

末代捉鬼人 第六十三章至第九十三章

2015-2-8 14:28:15

2 条回复 A文章作者 M管理员
  1. 你这长篇小说为什么不发到小说网,而选择在这呢

  2. 激动柠檬茶

    写的真好

个人中心
购物车
优惠劵
今日签到
有新私信 私信列表
搜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