怪谈-河洋异志(3)

上下水鱼祸

续接上回,且不说蛇王李造了大杀业之后,后半辈子如何如何,自那蛇祖被天劫毁灭后,下池水的蛇算是绝户了,别说蛇,寸草都不生了,下池水的水眼好像就此堵住了一般,水位一天天的降低,到最后彻底干涸了。这一方水土也迎来了百年不遇的大旱,热得是猫狗脱毛,牛马跳水,村后的几座山都热得几度枯木自燃火烧山,粮食更是颗粒无收,唯有上池水水仍自盈满,可上池水是鱼满为患,简直好比大兴安岭的瓢舀鱼,水却不及那边的有活性,那水质腥臭无比,哪还能喝。这么些年来,村民们几代人都过度捕捞的不好意思了,可也不见这上池水里的鱼少过,那时候的人可没有净化水质这种意识,虽然不至于饿肚子,但是没水喝,总不能顿顿只吃烤鱼吧,实在渴的急了,也有打上池水的浊水喝的,但喝了那脏水的人,大部分半夜里闹肚子给活活疼死了,那几年里死于这场大旱的也有好几百人,惨况空前。

很多没被这次大旱整嗝屁的老人都说这是报应, 屠了那蛇窝十万生灵进入腹中,只死这几百人算是上天怜悯了,后头就瞎咧咧,说这蛇祖能够修炼化龙,必然是池底有宝,这下池水有蛇王,那上池水必有鱼王。

听着我就想笑:“是鱼王啊,还是鱼丸啊!”

老头子一听我的意思,是怀疑他在瞎掰,马上吹胡子瞪眼叫道:“你还真别不信,还真就池底挖出了东西,也还真就出了鱼丸,呸,鱼王。”

就在大旱的第七年,下池水干涸的土地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,地裂之声极响,惊动了在上池水捞鱼吃的村民,往底下一瞧,哟,翻版的东非大裂谷。有几个好事的村民往底下去看看,一看不得了,这裂缝里头冒出了一块花白的巨石,瞧着像是一石像,古时候人迷信,以为这是什么天兆,上天降落什么神物来到此地。这一传,村里走得动的人都往山上凑,不管是饥渴还是贫穷,人的本性都摆脱不了爱凑热闹,这不,没一会功夫,村里那些平日里叫死叫活的都过来了,一聚百来号人,胆小的在岸上看着,几个年轻胆大跟着老村长下到池底,一探究竟。可这在边上怎么瞧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,老村长也是个暴脾气,当下带领着老少们,就要挖出这底下的神物,还别说,有了热闹看这会人倒是不饿不晕了,长出一膀子力气正愁没处使呢,就在老村长的主持下风风火火的干起来了。

就这么挖了一天,第二天日到晌午,巨石上正忙活着杀鱼造饭呢,就听底下一声吆喝,挖出来咯!这让老少爷们高兴得啊,不管胆大胆小都往底下凑。拉上来一瞧,嘿,这是什么动物的雕像来着,披着龟甲,那头却像麒麟,背上还驮着一块大石碑,有一丈多高。村民们不认识这玩意啊,问老村长,老村长也是一无所知,不想让村民觉得自己无知,装成没听见,对这石像是又看又摸的,这石像要是能动,肯定跟他急。赶巧了,今儿有个县里来的教书先生,也是穷的就剩两袖西北风了,听着有热闹也往这凑,等他挤到池底下一看,村民们全都一脸雾水的看着那石像,显然是不认识,当即装了起来,话也变出酸溜溜的一股秀才气。实际的他是一直没考上秀才,却自认为满腹经纶,自比姜尚张子房,不让孔明刘伯温,只叹身不逢时,闲来无事就长吁短叹装忧郁,可是忧郁归忧郁,还得生活吃饭不是,最后经由人介绍到了县里学堂当起教书先生,好在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,不至于误人子弟,就是好面子爱吹牛,人称雅号:牛先生。

看着有露脸的机会,牛先生当即往前一挤,清了清喉咙正色道:“乡亲们,你们认不得这石像,小子不才,正好知道这是个什么物事。”村民们一听,有人识得这驮碑的石像,都伸长了脖子,拉长了耳朵听着。牛先生心中阵阵暗爽,继而说道:“大家虽不识得它,但不会没听说过,龙生九子吧!”村民一听,正待答喊,牛先生又朗声道:“没错,这正是龙生九子的老大,叫赑屃,这龙生九子啊,是子子不成龙,这赑屃长得龙首龟身,生性好负重,传闻那龙族水晶宫就是建在了赑屃的龟背上;还有那老二鸱吻,龙首鱼身,好高望远;老三饕餮,羊首龙身,贪吃,嘴大吃八方;老四睚眦,传闻是长得最接近龙的,好勇斗狠,生性残暴,俗话说:一饭之德必偿,睚眦之怨必报;往后的龙子更不像龙,老五狴犴,形似剑齿虎,性喜主天地公正道义,公堂之上平愤怨;老六狻猊,形似狮子,吸烟好坐,吞咽吐雾,老七蚣蝮,似蜥好水,是桥的守护神,老八椒图,长成了个螺蚌,自闭,那是害羞不见人;老九蒲牢,长得就像条小蛇,喜欢没事瞎叫……。”村民们哪懂得,听着牛先生瞎咧咧,越说越离谱。

牛先生说得唾沫星子四溅,渐渐说回了正题。这赑屃可是神兽来着,这石像必有龙气 ,想必是这下池水的王蛇早年间得到了这石像,便潜在水底借这石像上的龙气修炼,妄图蜕变成龙,它的蛇子蛇孙也越来越多,所以每当旱季到来,水位降低,这王蛇就作法引水,才不至于这石像被发现,却不曾想还是逃不过天雷劫,这叫天命难违啊。村民们见牛先生说得一道道的,心下对他好生尊敬,先生长先生短的。也该着牛先生运气不够,这时有村民问道:“先生,这赑屃驮着的石碑上写的是什么?”牛先生正乐呵着,跳上龟背一看,可傻了眼了,就是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认识啊,当即口吃道:“这……这是……这这……?”村民们一看,这牛先生丈二摸不长头脑,方才心生的尊敬一下没了一半。这时老村长出来说道:“想必这是上古文字,先生不认识也属正常。”牛先生赶紧附和道:“正是,正是,这一看就是上古神文,我等凡夫俗子看不懂也在情理之中不是。”说完嘿嘿赔笑两声。这既然挖出来了,可要停放在哪里好啊 !牛先生见大伙议论纷纷,有意挽回面子,提议道:“我看这石赑屃现世,想必是上天怜悯百姓受久旱折磨,特降神物,我们理当将它搬往高处,祭祀求雨,日后再为其修建庙宇,受后世供奉。众人见牛先生说得有理,当即又忙活起来。

说来也奇,当一应贡品摆好,几柱大香刚一奉上,天上就乌云滚滚,电闪雷鸣,不久那豆大的雨点就跟地面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接触,村民们纷纷跪下答谢神灵,好生快乐。这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,待到雨停,正当村民们带齐了家伙要来为赑屃石像修建庙府时,那几千斤重的巨大石像却不见了踪影,称奇不已,只道是,上天把石像收了回去,却不知这就此引出了几百年后的上池水鱼祸。

老头说,发生鱼祸那会是20世纪30年代初,他那时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。在那之前,那鱼满为患,怎么也捕捞不完的上池水,鱼的数量突然急剧减少,有人说那是架不住几百年这么捕杀,鱼再多也要灭绝了;也有人说,曾在下雨天的时候看到上池水出现了个大漩涡,然后那鱼就全给漩涡吸进去了,老迷信的说,这是池底有龙,那叫龙吸水,是龙在开饭呢!众说纷纷,到了民国那会,上池水的鱼类变得少见,难以捕捞,甚至有些鱼种都消失了,不过乡下人可没有保护生物物种的念头,那些年世道动荡,能吃饱就算不错了,哪里有那闲空去清点哪些鱼少了,哪些鱼灭绝了。不过自从鱼减少以后,那上池水的水质也有所改善,几十年下来,大自然的净化下,那上池水变得景色怡人,水质清澈,已经达到了饮用水的水平。

我们这地方的人喜欢游野泳,到了大热天,一个个一头扎进了上池水里,夏天一般到了晚上五六点,天还亮着,这一会正是收了买卖,吃过晚饭的时间,老老少少泡在水里的能有一二百人 。而那些真正爱泳,善泳的人,都不会在这个时间,挤在这臭汗熏天的人堆里;一般都会在吃过午饭,一二点的时候,在空旷的池面上,像海豚一样,激起一朵朵的水花,逍遥自在。不过在上池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,就是下雨天绝对不下水,听闻,下雨天这上池水的水怪要出来吃人。这好事听着有点玄乎,好端端的怎么又冒出了个水怪来了,明白人都知道,无外乎是这池底下有大鱼,这下雨天人视线模糊,错认成了怪物,可也指不定是真看到了,还是眼花了,反正除了传来传去,没人见到过这池底有什么大鱼水怪之类。

老头子那会总爱跟着里面最大的一个孩子,叫六子的,那群人里属他最能打架,水性也最好,老头子穿着个开裆裤,流着鼻涕跟跟屁虫一样,跟着小老大,是上池水的常客。他也不会游泳就在那岸上踢踢水花而已,有时往池里扔扔石头,那时候的人淳朴,那么玩也能玩一下午。有一回来了一伙人,穿着外表挺光鲜的,小西装小领带,梳着个大背头,一看就是城里来的二十出头的假洋鬼子。老头子没见过城里人,乡下人骨子里都热情,老头子打小就不认生,一看几个奇奇怪怪的人走过来,就光着腚往那伙人跑过去套亲近。
那伙人当头的那个大背头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往他跑了过来,一抬脚就把老头子踹到了水里去,扑通激起了好大一个水花,在水里游泳的人回过神来,可急坏了,赶紧把老头子给救了起来,老头子被水呛个半死,又惊又痛,已出水就哭了个稀里哗啦。六子一看,他奶奶的,一群热摸狗样的家伙,怎么一上来就打人,当即招呼着一群孩子就要上前动手。那边大背头一看,嚷嚷着:“一群找死的土包子,爷要游泳,赶紧给我们滚,不然一个个把你踹到水里去。”说完脱了小西装也要上前去。这时,那群假洋鬼子里走出了个板寸头,眼看对方虽是十几岁的小孩,可一群上来也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,随即喊停了双方,又到大背头的耳边碎碎念了几句。就对六子说:“小兄弟,咱们都是斯文人,不动粗,你看这样行不行,我看你们那么喜欢游泳,要不我们来一场游泳比赛,要是你们赢了,我就让我的兄弟给你们赔礼道歉,还给你奖金,要是你们输了,你们以后看到我们就主动让出池子。……”。“好”!六子也是个急性子,板寸头还没说完,就一声应了。“说,怎么个比法。”六子跟小伙伴们气冲冲的,老头子这才止住哭看着他们,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

比赛是接力式的,双方各派出五个人,直着游一个来回,再接第二个人上,六子和大背头是最后一个。比赛比得激烈,可就要到六子和大背头上场的时候,天突然下起了雨。这雨一下,可把六子的气势给浇灭了,大背头一看六子,脸都绿了,笑着喊:“是不是怂了,怎么下雨了你就不会游了是吧!”一伙人哈哈大笑。这是老头子起来反驳道:“不是不是,下雨天池里水怪会出来吃人的。”一听大背头他们笑得更大声了。老头子还自顾自得喊着:“真的真的,不骗你们。”六子受不了这些人的嘲笑,赶紧招呼比赛中的人快游回来,随即一头扎进了水里,大背头一看马上也扎了进去,在水里并齐着竞技。

眼看着雨水劈头盖脸的洒下,六子不敢恋战,一根箭似的窜了去,不久就到了对岸,一看大背头离自己还长着呢,也没发生什么事,心下一乐,觉得水怪之事八成是假,就慢悠悠的往回游着,经过时还不忘嘲弄一下大背头,气得大背头双手猛砸水面。这岸上的人是各自着急。老头子和小伙伴们急的是水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,板寸头心里是一阵阵发虚,一群城里来的输给了几个农村小鬼,这以后还怎么出来抛头露面。双方手心里都攥出了汗,这时雨下的更大了,天灰蒙蒙的,六子这会刚游到了池中央,停下来想继续嘲弄一下大背头,却听到老头子一声尖叫:“六子哥,更跑,水怪出来了。”六子一惊,四处张望着,发现在他身后,一个漩涡冒出来,一瞬间就变得极大,水面都陷下去了,一下把自己给吸住了,六子双脚使劲蹬着,想摆脱漩涡的吸力。那边大背头刚游过来,一听岸上的人叫喊,还没弄明白就给漩涡吸了去,城里人游泳没遇上这种情况,手脚乱蹬,反而越来越往漩涡里去,六子一看不好,马上回头去救大背头,刚一转身,那漩涡流速加快,一下就把大背头给吞了。一个大活人在眼前被漩涡吃了,六子吓得一怔,整个人都傻了,那漩涡吞了大背头之后就消失了,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,六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漩涡是没了,可人也没了。板寸头几个人全傻了,老头子和小伙伴们着急得呼唤六子回来,六子这才回过神来,惊魂未定,慢悠悠的游着。这时在六子身后突然喷出一条水柱,紧接着从水柱里面钻出一条黑乎乎的大怪鱼,长着血盆大口,六子连叫都没叫就给一口吞了,岸上的人这回可给吓丢了魂了,衣服都不穿就四散着跑了。

村里看一伙人光溜溜的从山上跑下来,一打听,这可要老命了,赶紧找到村长和理事的出来,商量个怎么办,可还没等商量完呢,隔天早上,军队就开进村里来了,原来大背头是城里大财主的儿子,有个当团长的舅舅,在城里是出了名的残暴,人称“李老虎”,这李老虎一听外甥死在了穷乡僻野,还说什么给水怪吃了,认定了是村里人谋财害命编的谎,一怒之下,带了重兵把村子一围,几挺机枪架上,不由分说的打砸。村里人都给聚集到了村长家的大院,李老虎在外面喊话,要村长出去给他个交代,老村长颤颤巍巍得走出来,发着抖给李老虎行了个理说道:“长官啊,不关我们的事啊,你家少爷是死在了山上的池子里,你消消气,这人你打也打了,砸也砸了,我们让人把你们带上山去,要是没被水怪吃了,兴许还能找到个尸首不是。”李老虎一听火更大了,破口大骂:“放你娘的狗臭屁,肯定是你们把人给杀了,编个怪物出来想糊弄我们,爷不信这套,什么水怪,爷只信枪子,再不招信不信我请你脑袋吃一颗。”说着拔出配枪往老村长头上一顶,老村长早就吓得腿软,一看枪都拔出来了,立马跪在了地上。“长官,你高抬贵手,小心走火啊。”老村长吓得老泪横飞说道:“我们这边有几个孩子亲眼所见,没有半句虚言啊!”这时六子他爹带着老头子他们出来,嘭一声跪下了,哭着道:“长官我家孩子也给池里的怪物给吃了,这群孩子亲眼所见啊!”李老虎放了村长,往六子他爹这边过来了,拿枪指着他问:“真的?”六子他爹吓得一抖,不敢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李老虎张着嘴,装着明白了,“啊”了一声,又把枪挪到一个孩子头上,孩子可不经这么吓,枪刚往他面前一过就尿了,接着哭了起来,其他几个也跟着哭了。李老虎这暴脾气,堵着耳朵叫骂道:“别哭了,他奶奶的,谁再哭我请他吃枪子。”说完往天上放了一枪,真把那群孩子给唬住了。李老虎仰着头看着天好一会才放下来,说道:“好,一个个的都不说实话,机枪手准备喽!”

老头子那时候小,不让他出来,一直躲在人群里,小孩子眼尖,在军队里看到了板寸头,当即叫了出来。“他,那个人,他也知道。”小孩的声音尖,李老虎刚一转身就吓了一跳,枪又走火,又他奶奶的骂了起来。“谁,谁叫唤。”老头子光着腚跳了出去,指着板寸头说:“他,他跟我们一起看到的,他们说要比赛游泳。”

李老虎一双虎眼望向老头子手指的方向,走过去瞪着板寸头狐疑的问:“你看见了?” 板寸头给一问,吓得低下头往后缩了缩,点了下头。李老虎气得不停拍打板寸头的头骂:“你个兔崽子,不早说,害得你老子我差点误杀良民,坏了我一世英名。”骂骂咧咧得收起了枪。转过身蹲在老头子面前,笑着说:“真的,真的有水怪?”老头子认真的说:“真的,没骗你。”李老虎又笑嘻嘻的站起来,喊道:“都把枪收起来,上山。”然后回过头对老头子说:“小孩,带叔叔上山好不好。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,老头子傻愣愣的点了点头,说:“好。”李老虎这又跑到村长面前,把村长扶起来,和颜善目的说:“老村长,你受惊了,这怪我啊,怪我,现在我们要上山去打水怪,你给安排十几个汉子帮忙好不。”老村长一看这人脸转变得真快,有点转不过来,只能答应道:“好,好。”

说是帮忙,实则押送,李老虎带了一个连的人端着枪在后面跟,村子里虽然有几把打野鸡的火铳,但从还见过这些先近的铁家伙,只听说,一把可以撩翻十几个人,都不敢有逃跑的念头。眼看到了上池水了,依旧湖面平静,李老虎一看这景色,赞叹道:“不错,要是年老了埋在这美景里,倒是不冤,可是我那外甥就太冤了。”说音一转,怒气冲冲得叫道:“都给我下水去,把水怪给我找出来。”村民们一听,敢情还是要害我们的命啊,当即有几个想跑的,被李老虎的兵拿枪逼回来。村民们当即跪下了,哭喊道:“长官,你就饶了我们吧!”李老虎往下一蹲看着村民们,装模作样的说:“哎呀,不是我饶不饶你们的问题,我外甥一条命没了,我总得把他的尸体找回来,给我姐夫一个交代吧!”说着李老虎拱起手说:“我也求你们了,行行好,帮帮忙,下去。”最后一声吼起来,朝地上开了一枪。“快点,爷的耐心不够了。”

村民们知道横竖都是个死,下到水里指不定还能有条活路,二三十个人陆陆续续的下了水,潜到水里摸索着,在水里好几个来回,都没找到人,李老虎当然不让村民们上来,说什么也得继续找,这时板寸头跟李老虎说道:“之前听那小孩说,那水怪要到下雨天才会出来。”话一说完,村民们脸都绿了,在水里吓尿了都不知道。赶巧了这天是曹操,说下雨就下雨,李老虎站在士兵们撑起的伞下,狂妄的笑着。村民们想上岸,又被枪给打了回去,无奈只能潜下水去。这雨一下就不停,没一会还刮起了风,池面被风吹得水花翻涌,突然从水里传来一声巨响,像是水里有炸弹爆炸了一样,池中央处冒出了白烟,紧接着从水里涌出了一群黑乎乎的东西,李老虎伸长脖子一看,那是鱼啊,看过去一条条巴掌那么大。村民们又惊又怕,都往岸边游过来,突然一个人惨叫了起来,叫声凄厉,村民们往水里一看,那些黑鱼正往那人身上啃肉下来,那人惨叫着沉到了水里去,一时血染红了池水,接二连三的听到有人惨叫,村民们没命的扒水,可你在水里再快也游不过鱼啊,一下子所有人都惨叫着沉到了水里去,只留下一汪汪的血水,有道是:因果报应,今生你吃鱼,来生鱼吃你。

李老虎看得吃惊,浑身发毛,那黑鱼吃完了人,还在水面上乱窜,游到近前了一看,足有半米多长的一条,两眼凸出,满嘴尖牙,奇丑无比,正看着呢,那鱼就窜出来往李老虎脸上咬,说时迟那时快,听得一声枪响,溅了李老虎一脸鱼血。这鱼血有毒,一溅上李老虎的脸就痛的要命,李老虎气急败坏,嚷嚷道:“他奶奶的,给我拿炮来,炸死这池怪物。”

且听得山上炮声大响,老村长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,突然一阵阴风吹过,屋门大开,老村长被风吹得睁不开眼,模糊中看到一个低着头,颤颤巍巍得向他走来,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水迹,带着一股腥臭味。老村长急问:“你是什么人?”那人也不说话,走到老村长面前,突然抬起了头,这哪是人啊,一张奇形怪状的黑脸,两只眼睛暴凸,满嘴尖牙,向着他咬来。老村长吓得连声尖叫,待回过神来,却发现自己坐在床上,一身衣服都给汗浸湿了。这白日怪梦,必有所因,老村长寻思着有事发生,连忙换了身行头,让人搀着往山上去。

上池水这边炮火停了,硝烟散去,一池的风景都给烧没了,再往池里看,黑压压的一池死鱼的残渣,这鱼的死是黑的,又腥又臭,染得上池水成了个黑血池,李老虎都不想走进去看,拿着望远镜在巨石上瞅着,就是没看到板寸头说的那水怪的尸体,发起火来问候所有人的十八辈祖宗。板寸头怕得直抖,在李老虎后面小声得说:“可能躲在池底的泥里没被炸到。”李老虎猛一回头说:“嘿,不错,兔崽子变聪明了。”转过身去吼道:“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,把这池水给我抽干了。”士兵们一听,可都傻了眼了,这池子虽然不大,但也觉不下,少说也有十来米深,又是活水,底下还几处水眼在突突冒着水呢,要弄干这池水,那可是大工程啊。李老虎一想,也是这么个道理,低着头思来想去,看到干涸的下池水,又看了看脚下这块巨石,咧开嘴笑了。“大家都找地方散开,炮兵,把这块石头给我炸了。”

这炮声一响,李老虎躲得远也是给洒了一身沙子,吐了几口唾沫跑上前一看,嘿,这石头还真够硬的,一炮下去,地动山摇,水面翻涌,石头却只是表面裂开了一条细缝。李老虎招了招手喊道:“没炸烂不要给我停。”老村长在路上听到炮声又起,感觉大地都在摇晃,赶紧加快了脚步,看到李老虎半蹲在那看着,一边跑一边喊道:“长官不要炸了,不要炸了。”声音被炮声掩盖,等来到李老虎身后,已经气若悬丝,说不出话来了。

“长官。”老村长这一开口,李老虎回过头,刚要搭话,又一声炮响后听到了水流声,李老虎顾不得老村长,跳上去一看,开怀大笑。“你丫的再硬能敌得过我的筒子炮。”扶着肚子得意的笑着。眼看这巨石被炸掉了四分之一,上池水的污水连同死鱼一起哗啦啦的往下流。李老虎仍哈哈笑着,老村长走到他身前说:“长官,不能再炸了,再炸要出事了。”“放屁,本团长今天不把那怪物灭了,有损我的威名,也没法给我外甥报仇,滚开。”李老虎把老村长推开,刚要举手,就听到一股奇怪声音,轰隆隆是在水底发出来的,水面一阵翻涌,李老虎大怒:“他奶奶的,浪费我这么多炮弹,难道还有一批。”当即掏出配枪往水面翻涌的地方连开数枪。枪声一过,这水面就停止涌动了,慢慢的瞧见水底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,定睛一看,李老虎“啊”了一声,这不正是自己那大背头的外甥的尸体嘛!想到自己弹无虚发,可别都打在自己外甥身上去了,当即叫了两个把尸体捞上来一看,可不是弹无虚发吗,一通子弹全打在自己外甥身上,这把手枪威力大,给自己外甥身上开出了好几个窟窿。李老虎悔得啊,心头被一纠,差点疼出一口血来,气得两眼通红,大骂道:“这个狗日的畜生,竟然算计老子,老子今天不把你炸成碎片,老子就在这自裁了。”端着一挺机枪往水面狂扫,士兵们也跟着一梭梭子弹打进了池里。老村长急的啊,说道:“长官,这池中水怪有灵,不能再打了,会遭报应的啊!”李老虎转身吼道:“放你娘的狗臭屁,再嚷嚷老子请你吃黑子,来个人,把这老头拖走。”

又听得身前水面一阵翻涌,李老虎大喊:“来得正好。”心中却在嘀咕:“妈的,靠得这么近。”心里犯嘀咕,手上可不含糊,摆好架势,端起机枪往水面一通猛扫。正突突得开心,水面突然炸开了花,就听到“哎呀”一声,士兵们回过头正好看到,李老虎被在另一个地方窜出来的水怪的尾巴打了个结实的耳光,打得力道大了,李老虎直直飞出了三米远。那水怪又扎回了水里,不过这次没有潜进去,而是浮在水面上,张开巨口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声,老村长吓得一跪,喊道:“这是龙吟啊,这鱼要化龙啊!”为什么说是鱼呢,这水怪窜出来扫了李老虎一嘴巴的时候,在场的人都看见了,那身上鱼鳞有十字纹,嘴上有两对触须,鱼鳍显黄,体扁腹圆,说那么多,他妈的不就是餐桌上顿顿都吃的鲤鱼吗!待得这鲤鱼王浮在水面上,士兵们都在怪叫,这条鲤鱼王体长约有5米,那头足有一米宽,两对鱼须极长,单那浮在水面上的吻须就已有一米多长,那垂在水底的颌须不知得有多长,这他娘你家餐桌上才吃这鱼呢!

再看李老虎那边,被这鱼尾巴一巴掌拍的头昏脑胀,耳鼻流血,左脸肿了一大块,好久才缓过口气,站起来还摇摇晃晃,看到那条鲤鱼王,也是暗暗称奇,有意生擒了好长威风,可一转念,他妈的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,饶不得它,便让士兵们开枪干掉这条鲤鱼王,可士兵们被这鲤鱼王方才一声龙吟吓得都不敢动作。那会到底人们的封建迷信思想根深蒂固,当兵的也是老百姓出身的不是,都觉得这鲤鱼王都成精了,杀了会遭报应,任谁也扣不下那扳机,气得李老虎不住得咒骂。这边不动手,可不代表那鲤鱼王就感恩戴德了,两条长须从水里刺出,一瞬间就有两个士兵给卷了拉进水里,那鲤鱼王又张开嘴,把那两士兵往嘴里一送,顿时咬掉了两个人头,鲜血从脖腔子里喷出老高,这可吓坏了岸上的士兵,一个个没命的逃,李老虎一怒,端起机枪点掉了跑在前面的几个,喊道:“你们这群龟儿子,好好看看,这畜生是吃了人才长这么大,不是什么妖怪,杀了它是为民除害,就算有报应也是福报,被我打,你们这群孬种。”李老虎到底是当领导的,一句话就把逃兵们给骂了回去,顿时密集的枪声又起。这鲤鱼王潜到水里又从水里伸出两条长须,一下子就把李老虎给卷住了,就要拉回水里去。到底是李老虎命硬,乱枪之中,有子弹打中了那两条长须,李老虎在半空中掉进水里,赶紧狗刨着上了岸,那鲤鱼王给打断了两条颌须,吃痛着跃出水面,这下成了众矢之,几十条枪都往它身上招呼,这鲤鱼王痛得摔回水面不停翻滚,这鱼血跟口小泉般在伤口处涌出。这鱼还没死呢,士兵们就放下枪高声欢呼,突然那鱼王又跃起来,张嘴吼出一声龙吟,又听一声炮响,一颗炮弹直直飞进了鲤鱼王的嘴里,把这鲤鱼王炸得粉碎,鱼头给炸上了天,这一惊一乍的,把好些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士兵吓得都尿了裤子。

见到那鱼王给炸了个粉碎,心里好一个痛快,又可惜了,没能弄到个全尸,也好跟其它军阀吹嘘吹嘘。看到老村长跌坐在地上,就对老村长说:“看见没有,管它是水怪还是鱼化龙,都不是本团长的对手,就是可惜了,没有个全尸,就是有个鱼头也行,我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李老虎感觉头顶一黑,刚一抬头,就被砸了个正着,要什么来什么,那鲤鱼王的鱼头还保留着死前的模样,张着那满是尖牙的嘴,直直得掉下去把李老虎给吞了,随即鱼嘴巴一合。事情发生得太快,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,一回过神,马上上前去掰开鱼嘴,把李老虎从鱼嘴里拉出来,这一拉可不得了,吓得人魂都没了,只见拉出来的只有李老虎的下半身,上半身还留在鱼嘴里呢,这李老虎给这从天而降的鱼嘴拦腰咬断,可怜这李老虎,到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。那时候兵荒马乱,死一两个小官本就没人过问,再加上李老虎是死在这种封建迷信的事,更不能过问,这事也就不了了之。

这鱼王跟那蛇祖一样,活了那么久,都跟这上下水的风水形式融为一体,这一死,上池水没两天就干涸了,一池子的死鱼,恶臭熏天,怕闹瘟疫,村里派人来清理,有个眼尖的,在死鱼堆里看到一块花白的石头,下去一看,再一挖,那几百年前突然消失的赑屃石像又出现在了人们眼前,这一下又牵出了几百前发生的蛇祸,想必是当年把石像放在巨石上,这鲤鱼王感应到这赑屃石像上的龙气,趁着下雨水涨,把这石像掳了去,也想要修炼化龙,却也没挨到化龙的那一天。总归为一句话:“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”

这挖出了赑屃石像,老村长遵守祖先的遗训,一旦找到这石像,就要给它建庙祭供奉,老村长不敢违背祖训,当即花钱在巨石上造了个庙,把这赑屃石像供奉在里面,另外还造了一蛇一鱼,两尊石膏像分立于左右,嘱咐村里人这庙里的香火不能断了。一直到了十年动荡,破四旧时,这座庙才毁于炮火,烟消云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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